财迷‖土豪的噩梦:近期多家信托爆雷的原因、影响及我等草民的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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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谈惠誉将神州主权信用展望评价为负面,官方居然并未谴责,而只是表示遗憾:

也不必谈伊朗对以色列发动大规模袭击,但事后又立即宣布停火:

今天主要谈谈最近多家信托暴雷这件事,因为这不但可能成为身价亿万的土豪们的噩梦,也有可能影响到我等草民的资产安全。

下面财迷就给大家做个解毒:

 

ONE.神州信托2023-2024暴雷简史

 

首先,让我们来回顾一下近期神州信托业的暴雷简史:

2023年5月26日,新华信托破产

5月26日,重庆市第五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宣告新华信托股破产.新华信托由此成为我国自2001年《信托法》颁布以来首家破产的信托公司,业内持牌信托机构也将随之缩减至67家:

新华信托属于 “明天系”。截至2019年末,新华信托总资产73.58亿元,管理资产规模为1453亿元。新华信托的产品底层资产涉及项目包括但不限于内蒙古精恒装备制造项目、马鞍山亿丰环球商业中心项目、惠州候鸟酒店、宁波强人置业、昆明呈贡新都昌广场、北京宝日汽车、临沂金世纪新城东区项目、吉林保障房(棚户区/危旧房改造)建设等。

2023年8月12日,中融信托爆雷

8月12日,两家上市公司南都物业和金博股份同日发布公告,宣布所购买的中融信托理财产品逾期兑付,一下惊动了整个市场。随之而来,是中融信托资产池产品全面停兑的消息。个人投资金额动辄300万起步的大量投资者在社交平台哭诉。

一张在投资者群内流传的表格罗列了目前已到期未兑付的产品名称及其规模,以及对应的理财经理联系方式。该表格共列出了33个信托产品,合计未兑付金额为1520.76亿元。暂无法确认该表格统计数据是否准确。

根据中融信托此前披露,其公司及各子公司2022年受托管理资产总规模为7857.09亿元。从资产分布来看,中融信托有10.69%资金投向房地产,41.84%投向实业,32.83%投向金融机构。

2024年3月15日,爱建信托遭到上门逼债。

根据投资者提供的爱建融创清远2023年第4季度管理报告,该计划规模为9.84亿元(报告期信托计划规模),于2021年3月26日成立,展期后预计到期日为2024年3月26日。信托计划股权部分的资金用于认购有限合伙企业优先级LP份额,债权部分资金用于向项目公司发放信托贷款,用于清远佰合谷项目一期四证齐全部分的工程开发建设。但该项目销售进度并不达预期。

上述报告指出,针对信托计划的风险,在信托计划原抵押物的基础上,爱建信托增加了融创集团子公司位于清远市佛冈的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及该地块上的在建工程为信托计划提供抵押担保。

2024年3月29日,平安信托暴雷

2024年3月29日,平安信托在网站发布一则重大事项临时公告称,受房地产市场持续下行影响,平安信托福宁615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的底层项目厦门“臻华府”销售进展缓慢,正荣地产或其他主体未回购信托计划股权。截至公告日,信托计划项下尚无现金回收。相关投资者被告知该计划无法按时兑付,信托计划被迫延期。

平安信托福宁615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于2021年9月29日正式成立,募集资金7.7亿元,以股权的形式投资厦门市荣璐置业有限公司70%股权,从而间接投资厦门联正悦投资有限公司名下的“臻华府”项目,该项目开发商为正荣地产。平安信托在向客户致歉的同时,已经对回购义务人正荣方提起诉讼:

2024年4月1日,四川信托破产

4月1日国家金管总局四川监管局同意四川信托依法进入破产程序,开展后续工作。至此,继新华信托之后,我国第二家破产信托公司出现,国内持牌信托机构从67家减至66家。

2020年6月初,四川信托部分TOT产品兑付出现逾期,相关资金规模超过250亿。6月15日,数百名投资人来到四川信托位于成都市人民南路的川信大厦,与四川信托总部就投资产品的逾期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交谈在 “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结束。8月下旬,千余人跑到四川信托在成都的办公室进行“联欢活动”,很多人在场高呼四川信托“有作为”。

2021年6月7日下午,四川信托的大股东宏达股份公告称,公司实控人刘沧龙因涉嫌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被成都市公安局采取刑事拘留措施。刘沧龙除了是四川信托的大股东,还有另外两重身份:四川黑老大刘汉刘维兄弟的堂哥、“宏达系”实际控制人。2010年代,刘沧龙斥资7亿元,用5年时间拿到四川信托53.75%股份。而当时四川信托和四川建信合计持有和兴证券59.67%股份,刘沧龙一石二鸟,券商和信托牌照同时入手。

2024年4月11日,雪松信托被曝光自融

2023年5 月,“雪松系”掌舵人张劲被抓。而随着调查的深入,自诩做“供应链金融”的雪松信托,被发现背后偷偷从事 “自融 ”。所谓 “自融 ”,即由发行人直接或间接认购自己发行的债务融资工具。据《国际金融报》4 月 11 日报道,雪松信托长青供应链系列产品、长盈 83 号产品资金流向雪松集团,涉嫌自融。

信托公司自融,是违法犯罪行为。根据《刑法》的规定,背信运用受托财产罪,最高可以处以 10 年有期徒刑,并处最高 50 万元罚金。

2024年4月11日,五矿信托产品逾期

2024年4月11日,五矿信托受托管理的 3 只昆明政信产品传出逾期消息。这一消息被其母公司五矿资本所证实。

作为央企五矿旗下从事信托业务的非银金融机构,五矿资本的控股子公司,五矿信托是行业绝对的头部。受此消息影响,当日开盘五矿资本暴跌超 9%。融资、担保方均为昆明各类城投公司。

业内认为,五矿信托业绩的下降,与其房地产信托业务频繁 ” 踩雷 ” 有关,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恒大。2020 年,五矿信托曾为恒大旗下佛山盈沁地产设立信托资金,用于佛山项目开发。随着恒大暴雷,佛山恒大项目也陷入困境。为减少损失,五矿信托直接下场当起了 ” 开发商 “,亲自上阵管理项目。除去恒大,五矿信托与融创、泰禾集团、蓝光发展、华夏幸福、中国奥园等多家房企有业务合作。当这些房企纷纷爆雷,或陷入流动性困局,五矿信托也受到牵连。

2024年4月11日,民生信托被托管

2024年4月11日,民生信托发布公告表示,为提升公司经营管理效能,经股东会、董事会审议通过,公司与中信信托、华融信托签订了《委托服务协议》,聘请上述两家公司为公司日常经营管理提供服务。公司相关的债权债务关系、信托法律关系不因此而发生改变。委托服务自2024年4月11日开始,结束时间由双方协商:

民生信托的控股股东是曾经的资本玩家“泛海系”,主营地产、金融,现在已经崩盘。2017年-2020年,民生信托净利润依次为18.15亿元、10.8亿元、9.33亿元、2.32亿元。数据跳水的背后是其产品的大面积暴雷。2021年,民生信托·至信316号万达广场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发生兑付风险。该产品募集规模一度超过40亿元,但投向万达广场股权的最终交易对价仅为32亿元。投资者不断追问:剩余10亿元左右的资金到底投向了哪里?

 

TWO.信托大面积放烟花的原因

 

原因之一:楼市销售下滑

我在几年前就写过文章,讲过信托资金因为疏于管理,大量流入房地产领域,具体请见文章《财迷‖面子和里子:地王频出以及某些机构被连续罚款背后的楼市趋势》。相关示意图如下:

如上图所示,信托其实和房地产行业紧密地绑定到了一起。最近一段时间的信托破产或者项目计划兑付延期,大部分都是因为投资了地产项目后,受到了楼市销量下滑的影响。

就财迷了解到的情况,北上广房价已经从最高点下滑20%以上,深圳房价甚至下滑了30%以上(土地财政收入下滑可能达到了50%以上):

由此可见,房地产很重要。房地产是中产资金的信用货币源头,也是富豪资金的蓄水池和收益来源。

烂尾楼标志着中低层不愿意创造信用货币(贷款),信托暴雷标志着房地产风险已经开始外溢到金融行了,蓄水池出了漏洞,水(资金)也不愿意漏到蓄水池中。

而当前很可能已经出现中底层通缩,高层通胀——中底层通缩,是指中低层创造货币的意愿(缺乏优质资产)与能力(现金流问题,法拍房增多)在下降。高层通胀则是指高层投资找不到一个好的项目,外溢到奢侈品消费,导致奢侈品一度大涨。

原因之二:保交楼政策

网友@思考的水指出:国内房地产信托投资的模式基本上都是“名股实债”以锁定固定收益率,收益率基本上在8%—15%之间,根据其复杂的股权、回购、担保结构,很多还把自己包装成了项目公司的优先级,在房地产市场火热的时候一堆人通过房地产信托捞取了泡沫。

但是在房地产持续下滑加上地方“保交楼”作为政治任务之后,这些经过包装的所谓优先级债务反而变成劣后:地产公司投入的小钱钱很有可能是银行借款,也有可能是挪用其他项目的监管资金。“保交楼”大过天,工程款作为第一优先。之前挪用的其他项目监管资金无论是什么形式投入进来,也是优先。银行要帮政府一起保交楼,同样还是优先级。

如此一来,在保交楼任务下,项目资金流入第一优先付工程款和员工工资,第二优先还挪用其他项目监管资金,第三优先级还银行抵押贷款,哪里有钱去还信托的借款和利息?信托一下就傻叉了——明明自己是优先,一下变成劣后。

以上总结起来就是:“保交楼”政策直接爆了信托的菊花。

原因之三:大陆法体系下信托处境尴尬

就家族信托而言:离岸信托的背景条件是衡平法体系。信托作为海洋法系下与衡平法相对应的一种法律架构,主要目的是用来隔离风险,规范受益权、 财产权、管理权和所有权。内地信托的背景条件是信托牌照。中国所属的欧陆法系没有衡平法,只承认一物一权,但是中国还是引进了信托法,并慢慢演化成了今天这种合同属性的理财产品。

离岸信托的主要收入来自资产管理。内地信托的主要收入来自放贷和依托于牌照的近乎于垄断的投资通道。离岸信托的受托人可以是信托机构也可以是法人或自然人。内地信托的受托人只能是信托公司。

离岸信托可以装入的资产几乎没有限制,内地信托可以装入的资产本质上还是现金为主——由于有牌照的信托少,这些信托都很挑剔,不愿意客户装入股权和不动产。另外,大陆法系的条文复杂,也导致操作困难。

简而言之,在英美法系下,海外信托定位是放弃所有权和控制权,保护财产权和受益权。在英美法系下的地区(比如香港),信托暴雷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其代价是信托的回报率不高,资产流动性也很低。

所以,在英美法系下信托里适合装一些被动升值的产品例如长期债券,古玩字画,房产和保险。至于现金类产品是不适合装入的,因为信托的回报远远不及股票/债券。把现金放进去等于是暴殄天物。

国内的信托,既没完全放弃所有权和控制权,也没有保护很多财产权和受益权。有些信托“产品”最低100万就可以起购,甚至内部价还可以组团拼。通常都是十年期,大部分其实相当于放贷给房地产行业——故而其本质就是一种监管比较宽松的理财产品——这种定位非常奇怪,再加上神州特色人治社会,出现爆雷并不稀奇。而这些信托的客户群体都是拆迁暴发户或者卖掉房子的土豪,以及希望不劳而获的大聪明。在房地产进入下行周期之后,连续放出烟花,并不奇怪。

原因之四:国内信托业“人才济济”,需要警惕

就财迷知道的江湖传闻,实际上搞信托的不少“人才”路子很野。由于信托牌照可以直接投资房地产,也可以直接买公司,据说一群江湖大鳄在一块玩得很花。除了张劲/刘沧龙之外,包括新疆人在内的几个小团体也特别出名。财迷不想得罪人,这里不多说,等到后续有更多暴雷,各位自然会知道是谁。

信托牌照是非常珍贵的资源——自2007年以来信托牌照事实上已经冻结发放,稀缺性只增不减。而信托业务上灵活性高,募资能力强,又是银保监会认证的“正规军”。P2P、金交所,地方政府说取缔就取缔;但信托公司的管理就得由中央说了算。信托公司股份也不是有钱就能买,还得银监会审批(如山东信托股份强行“被转让”)。所以,一般来说,拿到信托牌照,基本都可以躺着赚钱。这些江湖豪杰们居然把躺赚的生意搞成了赔本的生意,即使不算是卧龙凤雏,也起码算是“人才难得”。

 

THREE.总结和我等草民的对策

 

行文至此,我们就可以做个总结:最近一段时间,至少有七八个信托或者破产,或者爆雷(延期兑付),或者陷入困境(被托管)。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a) 楼市销售下滑; b)“保交楼”政策导致信托从还债的优先级变成了劣后级; c)大陆法体系下信托处境尴尬;以及 d) 国内信托业巨鳄们路子太野。

那么,以上意味着神马?我等草民又该如何应对?

窃以为有要点如下:

第一,经济下行期,没有任何资产绝对安全

早期的P2P,打着“普惠金融”的旗号,其实很多都在影子银行被“收拾”之后,被地产商借去做了过桥贷款,结果暴雷不断,导致整个行业被“清盘”。

楼市在上涨了20多年后,在2022年左右,终于无法支撑,开始了缓慢下行。

股市则在楼市下行和一些行业被“修理”后,显得失去了信心。以至于去年末的股民和基民都欲死欲仙,原地升天。

在制度设计和产品定位上,信托本应该是一个国家最安全的资产之一。但信托和楼市关联太大。现在楼市销量下滑,信托就开始连续不断地放烟花。

第二,没有什么不能被牺牲,身家亿万的土豪也不例外

信托的英文单词叫做“Trust”,就是英文“信用”这个单词,按理说,信托在所有资产种类中是最安全的。然而,“保交楼”政策一出,享有清偿优先级的信托也必须让道。再加上国内的信托定位不准,导致信托得不到合适的法律框架的保护。在神州,向来是“你法我笑”:

可惜大量靠着拆迁和开血汗工厂起家的土豪有钱人,看不清“你法我笑”的环境,甚至还因为可以牺牲别人的权利赚钱而沾沾自喜(比如不遵守劳动法,在工厂里搞996不给加班费),结果到头来发现自己也成了政策牺牲品。诚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三,中产和底层别笑话买了信托的土豪,因为中产和底层的资产风险更大

首先,神州中产和底层的能配置的资产都是风险很大的资产:不动产、P2P、股票。

中产和底层买的往往都是二线城市以下或者一线城市边缘地区的房子,最近就连一线中心区都跌了不少,这些地方情况估计更不好过。

至于P2P和股票,过去几年已经收割好几批中产韭菜了。

而土豪们的不动产往往是一线中心区房产(最近甚至可以来渔村买房),同时买的信托也都拥有清偿优先级。所以其资产还是要比中产和底层的资产安全许多。

第四,好消息:信托不坑穷人。坏消息:信托烟花易冷。

信托确实不会坑穷人,因为信托通常要百万投资起步。但现在的问题是楼市销量下滑,土地财政收入也下滑。楼市销量下滑则地产公司放烟花此起彼伏,土地财政收入下滑则城投债放烟花络绎不绝。

就目前看,地产暴雷和信托暴雷已经伤到平安这样的保险业巨鳄。楼市引擎熄火后的金融战场上处处烽火,或许有一天,我等草民的保险金和养老金也会抵达战场——保交楼之下,养老金的《西线无战事》即将上映,而各位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观众还是演员。

第五,地产业看万科,信托业看平安。

我们需要密切关注平安信托,因为平安信托是所有信托中财务状况最为良好的公司,几乎没有之一。因为平安是险资,资金池子大,出事概率低。如果平安信托出大事,那等于是说明信托行业全军覆没。

现在,平安有两个点值得关注:

第一,既然平安信托会对正荣地产进行起诉。当初一堆险资千里追债万科的背后原因就细思恐极。

第二,另一个细思极恐的事是:据网友@静看庭前花落开讲:从客观角度来说,除非平安愿意吃下,否则渣都没了。因为平安投的是破产房企的项目的股权,股权劣后于债权,房产项目债权能还也不会破产。即便你属于明股实债的债权也没用,因为这属于普通债权,优先级基本是拿不到清偿。就看平安愿意托底与否,至于起诉纯属缓兵之计。

平安信托这种,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属于一类产品爆雷。按道理不会殃及池鱼。而四川信托、中融的事情,处于池子爆了,直接连锅端。希望平安别出大事,一旦平安出大事,带来的炸裂效应无异于万科宣告破产。

综上,我等草民的应对之策也就呼之欲出:

第一,既然信托都可以暴雷,我们就需要明白只要是人仔计价的资产,就没有神马是安全的,以后多半是烟花处处,爆竹声声。所以适当地配置绿纸资产(包括股票/债券/基金/保险),分散风险,很有必要。

第二,黄白之物也可以配置——最近黄金上涨,有可能就是很多有钱人认识到人仔计价资产的问题,所以才开始大量购买黄金。但注意实物金有坑,具体请看这里:《财迷精选ǁ去年金价上涨15%,深圳水贝市场火爆,以及有关买黄金的坑》。

第三,也有人说要直接脱离主权货币计价资产,买一点加密货币之类。但各位需要注意:如果是只买比特币和以太坊,那还算好。如果是山寨币,信用之锚几乎等于零。黑平台更是比山寨币本身更可怕。买这个还不如直接买哪些受到监管的平台的上市股票,比如Coinbase(纳斯达克上市,受到了米帝证监会监管)。财迷自己就买了Coin的股票,且已经有了一定收益:

总而言之,神州市场正在慢慢出清风险,这些出清行为有时候是监管者主动为之(整顿P2P/三根红线),有时候是客观规律在起作用(房价下行/全民去杠杆)。这个时间会很长,至少现在底部似乎还未出现。我们能做的只能是想办法分散风险,等底部出现之后再回到神州市场, 如果有谁非要头铁,认为神州还有安全的资产,和那些土豪一样去买信托或者别的什么理财产品,那么,接下来恐怕还会在午夜梦回之际汗流浃背。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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